逾(yu)期(qi)违(wei)约(yue)赔(pei)偿(chang)范(fan)围(wei)，逾(yu)期(qi)违(wei)约(yue)赔(pei)偿(chang)范(fan)围(wei)有(you)哪(na)些(xie)
建设工程合同无效情形下，浅论“工程款逾期违约金条款或高额利息条款”的适用问题。
秦彧、钟延成、邵亮
一、问题的提出
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应当折价补偿。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的特殊之处在于，合同的履行过程是承包人将劳动及建筑材料物化到建设工程的过程，在合同被确认无效后，只能按照折价补偿的方式予以返还。那么在建设工程合同无效的情况下，承包人主张“逾期支付工程款违约金或高额利息”能否获得支持？能否参照合同约定的数额或计算标准进行补偿/赔偿？
二、相关法律依据
1、《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一）》第二十六条 当事人对欠付工程价款利息计付标准有约定的，按照约定处理。没有约定的，按照同期同类贷款利率或者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息。（原建工司法解释第17条）
2、《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七百九十三条 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但是建设工程经验收合格的，可以参照合同关于工程价款的约定折价补偿承包人。
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且建设工程经验收不合格的，按照以下情形处理：
（一）修复后的建设工程经验收合格的，发包人可以请求承包人承担修复费用；
（二）修复后的建设工程经验收不合格的，承包人无权请求参照合同关于工程价款的约定折价补偿。
发包人对因建设工程不合格造成的损失有过错的，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三、司法实践总结分析
在建设工程领域，承包人为即使获得进度款，一般会以合同条款或者补充协议的形式约定逾期支付工程款的违约金、高额利息、滞纳金，且该笔款项的计算标准通常高于一般利息的计算。根据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的特点，在合同无效的情形下，为了保护承包人或者实际施工人的基本利益，民法典第793条的规定系对无效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中的“工程价款约定”做有效处理，在认定工程价款时“予以参考”。该“参照适用”的范围是否囊括迟延支付该笔工程价款所导致的违约金或者利息呢？
⭐首先，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时，承包人在依据民法典793条的规定主张工程价款的同时，有权主张该笔款项的相应利息（或为“利息性质”的违约金）。实践中有观点认为，民法典793条将利息、违约金赔偿在外，司法解释26条的适用前提亦限定在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有效的情形，如支持利息主张即使承包人因合同无效而获利，不符合法律规定。对此，最高法判例如下：
1、【最高法民申7696号】案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虽然无效，但尹小林作为承包人，依法有权就竣工验收合格的工程请求参照合同约定支付工程价款，亦有权请求支付相应利息。根据建工司法解释第17条规定，鉴于案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一、二审判决认定以应付工程价款为基数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基准利率计算利息，并无不当。
2、【（2018）最高法民终922号】本案与施工相关的合同均为无效合同，所约定的违约条款亦应无效，而从中建二局四公司的主张及举证来看，其主张的逾期付款违约金实为逾期支付进度款的利息，根据欠款即应付息的原则，如日出康城公司出现逾期付款的情况，应给付该款的利息。
⭐其次，大多数情况下，该笔利息或违约金不能参照合同约定的标准计算。因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合同约定的违约条款”对双方无拘束力，故应视为双方对欠付工程价款利息计付标准没有约定。但司法实践认为欠付工程款利息属于法定孳息，且无论是约定的违约金还是法定的孳息，都有填补损失的功能，故应按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计算欠付工程款利息。
1、【（2019）最高法民申1680号】虽然案涉未备案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第十八条第二款约定“ 逾期支付，每逾期一天应承担应付款项万分之三的违约金”，但是案涉合同为无效合同，该条款对双方当事人无拘束力，且双方当事人对欠付工程价款利息计付标准没有约定，故二审判决按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计算欠付工程款利息，适用法律并无错误。
2、【（2020）最高法民终425号】双方约定逾期支付工程进度款时按每日千分之一即年利率36%支付滞纳金。这是双方对发包方逾期支付工程进度款时应承担的违约损失的预先约定，性质实为违约金。因诉争合同无效，双方约定的违约金条款亦无效，本案滞纳金计算标准不应适用双方约定。鼎安公司逾期支付工程款，浙江城建公司客观上存在利息损失，而利息属于法定孳息。故本案滞纳金应按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计算。
3、【（2021）豫民终833号】涉案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虽为无效合同，工程价款利息并非违约金而系法定孳息，桦港公司基于其工程款请求权有权主张利息损失，对桦港公司请求支付利息的请求予以支持。
4、【（2022）新民终138号】当事人签订的《工程内部承包协议》《专业分包合同》及《劳务分包合同》均无效，双方关于利息的约定亦无效，依照法律规定，应当按照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年利率计算利息。
5、【（2023）新民申198号】逾期支付工程款的利息属于法定孳息，在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的情况下，发包人也应当按约定或上述司法解释规定与应付工程款一并支付给承包人，不适用过错赔偿责任原则。
⭐此外，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系自始无效，承包人亦无法主张“合同约定的违约条款”系“结算清理条款”，从而适用合同权利义务终止的相关规定，即“合同的权利义务终止，不影响合同中结算和清理条款的效力”。
【（2017）最高法民再229号】无效合同自始没有法律约束力。在合同约定的权利义务自始不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情形下，违约责任条款同样亦不具有法律约束力。因此，元成龙主张违约金条款属于结算清理条款，并据此要求航北公司按合同约定支付违约金，缺乏法律依据。
⭐笔者检索多起判例，极少数案例在施工合同无效的情形下支持参照合同违约金条款计算违约责任，但额度仍不能超过法律保护的最高限度。
【（2019）最高法民申389号】本案《工程施工协议书》约定，广厦公司未按时支付的，从逾期第7天起，按逾期金额每月承担2.5%的违约金。由于该合同无效，该违约金条款亦无效，但广厦公司承诺按每月2.5%承担逾期支付的责任，应视为其真实意思的表达，可参照该条款计算违约责任。但按月利率2.5%超过法律保护的最高限度，调整为广厦公司按月利率2%向周酬生等人支付尚欠工程款的利息。
⭐因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系自始无效，作为合同一部分的违约条款如上所述亦无效，亦无法充当结算清理条款作为计算违约责任的依据。但司法实践对方当事人达成合意签订并实际履行、独立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存在的“结算协议”，一般做有效处理，进而可以按照结算协议中约定的违约条款计算逾期支付工程款利息或违约金。
1、【（2019）最高法民终564号】根据工程价款参照支付及合同权利义务终止不影响结算清理的法律规定，在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情况下，承包人可参照合同约定数额主张工程款，法律亦未排除发包人与承包人对于迟延给付工程款造成损失，在双方自愿认可的情况下进行另行约定的权利。本案中，《书香门第工程退场协议》以及2016年7月6日的《确认单》是海天公司与家美公司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对于家美公司尚欠款项以及利息损失作出的单独约定，具有独立性，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具有法律效力，不受案涉施工合同无效的影响。
2、【（2020）最高法民终153号】《退场补充协议》是三方真实意思表示，属于结算协议，独立于案涉施工合同，不违反法律的禁止性规定，该协议合法有效。一审法院而《退场补充协议》约定的是逾期支付工程款的赔偿金，其性质是违约金。该违约金约定过高，苏商公司申请调整，应予准许。然最高法认为，《退场补充协议》明确了工程款给付、逾期付款责任等权利义务，是各方真实的意思表示。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全面履行自己的义务，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根据建工司法解释第17条规定，苏商公司未提交证据证明约定的违约金过分高于姚志祥的损失，一审法院判决调整违约金的依据不足，应予纠正。
四、总结
1、对民法典793条（原司法解释第2条）规定的参照合同约定支付工程价款的理解，应限定在对承包方或者实际施工人因建设施工所发生工程价款的范围，不宜再做扩大解释。因此，对于承包方或者实际施工人按照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约定主张违约金的，不予支持。
2、当事人就工程款结算与逾期付款违约责任签订的协议，在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的情形下，一般亦应认定为无效；但如果结算协议独立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存在，系对既存债权债务关系的结算与清理，则可以认定为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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